【迷霧人生】<七>

<七>

我看見芮阿姨握著我的手，奇怪，這不是我的記憶。
這些影像永遠都沒有聲音，所以芮阿姨到底說了什麼，我不知道。
影像中的我把手抽走，視線也轉到看不見芮阿姨的地方。
我原本一直都不明白這段發生了什麼事情，但是今天去過宴會後我懂了。
她的眼神就跟加比埃兒看著我，把我當成爸爸時一樣。
愛慕的眼神。




克洛猛然睜開眼睛，每次夢到這些，眼角一定是濕的。
本來他一直不懂這些奇怪的像是記憶的夢是哪來的，直到他讀了他跟爸爸一起守護的禁書。
在泛圖爾離開陸沙德時，他只帶走那些。
因為爸爸交代過，這些東西絕對不能被人發現。
後來他也花了時間去閱讀這些，上面有一篇內容對這現象提供了合理的解釋。
『血液是靈魂的媒介，受傷時流失了血液，也代表流失了刻在靈魂上的記憶。』
在普利溫死亡的那一刻，肯定有不少東西跟著流了進來吧？
他拿出了跟禁書們放在一起的小筆記本，翻到了紀錄這記憶的筆記，並且下了新的註解。
接著，翻到前面，在寫著芮．泛圖爾的位置，寫下了『愛慕普利溫』的註記。
最一開始，他只是想要知道這些影像的關聯，等他明白這些是普利溫的記憶後，他開始更加瘋狂的研究這些影像。
一定可以從這裡面找出害死爸爸的兇手。
還有讓泛圖爾家變成這副田地的人。
沒有聲音訊息的影像能提供的真的太少了，克洛嘆了一口氣，闔上筆記本，伸了個懶腰。
天應該還沒亮，但是現在的他躺回床上，除非吃藥，不然不可能睡得著，但是如果沒出現在早餐桌上，肯定會有人不高興。
這種時候，爸爸一定是拿出那些禁書出來研究吧？

連恩打著哈欠出現在餐桌，看著明顯一夜沒睡的威農，還有昨天晚上肯定去忙了很久的克洛，看著威農還是能有條不紊地處裡的文書，他不經懷疑是不是在成為迷霧人之後，身體構造已經變成跟他這種普通人不一樣了。
「連恩叔叔早安。」克洛問了聲早，便繼續低下頭喝著他的湯。
等連恩坐下，拿了麵包準備要抹上奶油，威農就發聲了：「帶克洛去你的那個讀書會吧。芮貴女之後是誰主持來著？」
連恩好奇的往克洛的方向看過去，果然他握著湯匙的手抖了一下，這樣是很可愛啦！但是隨便就被猜到情緒可不是什麼好事。
「里伯列克家的艾瑪貴女。可是大哥你確定？那邊是什麼情況我也跟你說過了，連太齊爾家都不再出席了。」
「克洛要不要出席就讓他自己決定吧，你給他引路就是了。」
反正大哥一向都這樣子，難道大哥真的把克洛當自己孩子看待嗎？怎麼可能？
看起來克洛對讀書會充滿興趣，不過可能要讓他失望了，就連創始者芮．泛圖爾，都沒真的看上幾本書。

「連恩大人，久候您的大駕…這位是克洛大人？」
「啊啊！是的，這小子看我出門就想跟，拗不過他，幫我跟艾瑪貴女通知一聲吧！」
等到守門的管家離開，克洛不滿的哼一聲。
「別老是把我當孩子行不行？」克洛不滿的抗議著。
「就算你刻意壓低聲音，你還是個連喉結都沒長出來的屁孩，想被我尊敬就拿出點事蹟來吧！」
「走著瞧！」趁管家到來前，克洛低吼了一句。
里伯列克家並不在路沙德城牆內，而是在外面的一塊空地上建立起來的小莊園，周遭都是荒蕪之地，畢竟沒有司卡細心呵護的話，這種成天落灰的世界什麼鬼東西都長不出來，庭園外圍有一道半身高的牆，在牆內才有些低矮的樹叢，但是都顯得十分營養不良。
聚會的場地並不在莊園大宅內，而是後方的涼亭，涼亭的規模不小，地勢也有稍微加高，即使是坐著也可以輕鬆地看到圍牆外。
穿過大宅玄關，經由後門跟長廊，抵達四面通風的小涼亭。
連恩跟艾瑪克套幾句，然後介紹了克洛，接著他就拿出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小冊子，跑到角落去窩著，留下有些錯愕的克洛。
「午安，克洛大人，請原諒艾瑪並未邀請大人前來聚會，除了芮貴女外，其他的泛圖爾我都沒有好感。」
真是直白的開場白。
「請別在意，是我自己要跟來的。」 克洛依舊維持著禮貌。
「那看來克洛大人應該對司卡現在的生活條件也十分不滿吧！在路沙德外，農莊司卡死亡率已經快要高過生育率了，而且死亡的都是還未成婚的青少年，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我們會沒有食物可以吃。」
等等，司卡？
克洛瞄了連恩一眼，但是連恩依舊認真的閱讀著他手上的書。
「所以為了確保司卡人數能夠增加，我們必須有所行動。」
「不好意思，我們的行動是？」
「支援司卡反抗軍。」
「蛤？！」這邏輯時在跳太快，克洛忍不住喊了一聲，驚覺自己的無理趕緊閉上嘴。
「連恩大人！你難道都沒有先跟克洛大人說過嗎？」
「我剛剛有說，我只負責帶人來。」連恩事不關己的將書翻到下一頁。
艾瑪帶著警戒的眼神看著克洛，克洛心裡咒罵著，剛在車上明明有充裕的時間，連恩一個字也不多說，只叫他把金屬瓶備好，要是有麻煩記得帶他一起走。
「不，連恩大人有提過，只是我沒想到進度這麼快....」
「才不快，我們已經籌備三年了，人數才好不容易到達一萬....本來有芮貴女這迷霧之子在讓我們士氣大增，但是....」她嘆了一口氣：「而我們也不太敢再對外招募，畢竟我接手讀書會後大算把讀書會往那幫助司卡的方向前進，然後掌管南方大農莊的太齊爾家居然連來都不來了，可惡的戴斯蒙，這明明是會對他們有利的事情啊！」
對於這個結論克洛無法苟同，只好敷衍的笑了一下。
「算了！我知道貴族裡面會真心幫我的只有司卡出身的芮而已！」
克洛覺得自己的笑容僵了，他瞄了連恩一眼，連恩則是闔上書本，走到艾瑪旁邊，並搭上她的肩膀。
「這可是很嚴厲的指控，艾瑪貴女。」
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艾瑪張大了嘴巴，然後急忙看向四周，除了克洛跟連恩外再無其他人。
克洛依舊維持著姿勢看著艾瑪，臉上帶著剛剛那有點僵掉的微笑，連恩看的出來可洛的眼神不對勁，但是他讀不出那是什麼，艾瑪幾次張開嘴，但是沒有發出聲音又閉上。

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。

直到艾瑪的老公耶律阿德， 接待了戴維斯大人來到這裡，兩人也察覺到異常的氛圍，連恩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。
「艾瑪貴女，這話最好越少人聽過越好，您明白我的意思吧？」連恩悄聲的對艾瑪說，艾瑪緩緩地點頭。「我跟克洛大人看來是不適合待在這了，就先告辭。」
「啊啊！連恩大人跟克洛大人慢走。」艾瑪跟耶律阿德交換了眼神，讓克洛心理的不安急遽擴大，他幾乎是一坐上馬車，就抓住連恩的手。
「給我一個可以避人耳目的地點。」
「慢點慢點，還有你快要把我手腕捏斷了。」連恩抽回手，轉了幾下發紅的手腕。「我就問你一句，人最後會活著嗎？」
「....」克洛沒有直接回答，而是短暫的陷入思考。「不會。」
「姆斯特大宅東南方那口井，中段有根鐵釘，你應該可以輕鬆藉由那根鐵釘進入旁邊的地道，直走就會接到地下水路，有個空間可以給你用。」
「謝謝。」克洛轉身就想打開車門，被連恩按了回來。
「拜託你，等到晚上再行動，好嗎？」